麦田酒吧躲在天河某个容易迷路的僻静的小区里,有段时间老有人抱怨找得好辛苦。然而去过一次之后就很好找了,却很难向人清晰地描述到底应该怎么去。我很少去“麦田”,大概就四五次吧,而且每次都是去办事。这样想起来,觉得蛮对不住阿高的。
阿高是麦田的老板,他是个村上春树迷,又是个爵士迷。麦田最轰动的一次事件就是搞“村上春树爵士世界”,专门请了村上小说的译者出席。那次我没去,只是事前事后都有人告诉我这件事,搞得很有些满城风雨的效果。
每次去麦田见到阿高,都会想起村上小说中的那个酒吧老板杰克,麦田里似乎也总是晃动着“鼠”和“我”这样的角色,所以觉得阿高没有给酒吧取个“挪威森林”或“世界尽头”或“冷酷仙境”这样的名字,实在是有些奇怪。听起阿高及其同伙选辑的《村上春树爵士印象》,就很容易想起阿高的酒吧,低矮的天花板,墙上的唱片,空旷而奇异的二楼(好象随时都会冒出一个羊男来),一直在狭窄柜台后面忙碌的阿高,还有他那位有几分像黄韵玲的女朋友。
听着村上或者阿高喜爱的老派爵士乐,就像对人说起麦田的地点一样,有种容易让人迷失的味道。很多年以前,后来名字变得不朽的、或黑或白的小号手、萨克斯手、钢琴师和歌者,在酒吧之间逗留出没,用迷失在毒瘾、酒精、失爱、背叛、名誉和金钱之中的青春,感动了30年后太平洋另一边同样正值青春的村上春树,这位前爵士酒吧老板用他的文字、带着青春期的感动,又打动了另一位30年后另一个国家的酒吧老板和他的客人。酒吧,爵士,青春,文字,就说完一个世纪的场景、情节和感情了。
前些天去一个很久没去过的地方,是这个城市另一个容易迷路的僻静的小区。当我走进那条千篇一律的巷子,看见树阴一路延伸到巷子尽头,路灯和十年前一样昏黄地藏在树叶之间,巷子尽头的两间士多似乎还是原来那两间;那时我和她应该是朝我迎面走过来的,她走在右边,挽着我的手臂,我左手拎着两瓶啤酒。那时的时间应该比现在晚,快到零点了吧,巷子里很安静。我和她是从左手边的士多走出来的,门前桌上放着两支空瓶和凌乱的花生壳,两张矮凳上应该还各自残留着我和她的体温。我看见她和我在转弯的街角停了下来,我转过身把她拥在怀里,她抬起头望着我:“我们在外面多待会儿,别理他们。他们整晚打牌却要我们出来买啤酒。”接着,我看见我第一次吻了她。